文/ 王志平(河北固安)

     蓝天、白云、蓊郁的青山舒展着满怀的葱茏。
     从乾陵出来已是下午,我们的车缓缓驶于蜿蜒的山间公路上,漫山的绿色随山势倾泻下来,山巅几朵淡淡的白云悠然静美。打开车窗,任山风携带着山的清润划过脸颊,一阵阵清脆的鸟鸣透着轻盈和愉悦传进车里,大自然的恩赐令人心旷神怡。
      我们一路陶醉一路赞美出了景区,公路的两旁种植着大片大片的葡萄园。卖葡萄的摊位一个挨着一个,一堆堆的紫色的绿色的葡萄水灵灵的,整齐码放。卖葡萄的村民矜持简朴、朴实憨厚,毫无其他景点那种沿途拦车叫卖的恼人之举,他们默默地坐在自己的葡萄摊儿前,头随着来往的车辆来回晃动,这反倒让我们莫名地生出一种不被重视的失落感。   
      正在我们笑着“抱怨”这里的主人对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太过冷漠太过不恭时,忽然,前面不远处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冲我们使劲摇晃着手臂。一路驶来,这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向我们招手的小主人。我们不由得欣喜,连忙在她的摊位前停下了车。
     这是一个不大的摊位,两三米长的长方形木板下由两只长条的小板凳支着,木板上面摆满了刚刚摘下来的葡萄,葡萄很鲜灵,每一颗都涨得鼓鼓的,挂着淡淡的白霜儿,又大又圆。
     一个十二、三岁的小姑娘、一个六、七岁的小弟弟、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在这里看守摊位,身后是一片绿油油的葡萄园。
      “姨,买点葡萄吧,可甜了!”见我们走过来,小姑娘忙从案子上拿起一串葡萄递到我们面前,非常热情,完全没有城里同龄女孩子的那种忸怩和羞涩。
      “真新鲜,怎么卖的?”我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,小姑娘皮肤略黑,看得出那是被山风吹出的山里孩子特有的肤色。一件粉白相间的条格子T恤和一条粉色短裤,显得很精神。俊俏的小脸儿上两道浓黑的弯眉,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袒露着山里人的诚恳与质朴,传递着秦川人的亲切与热诚。
      “十元五斤,都是刚摘的,可以尝尝。”小姑娘一口浓郁的陕西话。
       “好,可以挑吗?”
       “可以,姨,你们也可以自己去地里剪。”
       “啊!?真的?”我们喜出望外,真没想到,在几千里以外我们还可以亲身体验一把采摘的乐趣。
      “嗯,我带你们去,我知道哪里的葡萄甜。”小姑娘也跟着兴奋起来,似乎已被我们的喜悦所感染。于是,我们拿上塑料袋、剪子,跟着小姑娘来到了坡下那片枝繁叶茂的葡萄园。这是一片正值丰收季的园子,葡萄青蔓横斜,根根使劲向上伸展;层层的葡萄叶子葱翠铺叠,把整个葡萄架遮得严严实实,远远望去,像一条条绿色长廊根植腹地,一阵微风吹过,枝叶随风摇曳,带来丝丝凉爽,沁入心间;藤架上的葡萄密密匝匝,挨挤一起,可能是由于品种不同,葡萄大小有些不一,颜色各异,但每一粒葡萄都是晶莹剔透,玲珑饱满。在攀谈中,我们得知小姑娘叫娟子,葡萄园是她家和舅舅家两家的。平日里,就是她和舅舅还有六岁的弟弟在这里看守。
    葡萄园里鸟儿很多,几只叶下藏身的鸟雀见我们走过来,“腾”的一声扑楞着翅膀飞走了。“这么多鸟,怎么不想办法治治?”我问娟子。
     “妈妈说它们吃不了多少葡萄,它们在吃害虫。”我愕然,但见娟子说的如此轻松,也就没再说话,顺手拿过剪刀剪了一串盖在叶子底下的大串儿葡萄,正当暗自偷喜,娟子又说:“姨,别剪被叶子遮挡的葡萄,虽然它串大好看,但是不如散在外面的甜。”
     “为什么?”我有些不解。
     “因为被遮挡的葡萄,接受的阳光少呀!”娟子笑了,露出了两只浅浅的小酒窝。
     “哈哈,”我有点儿被戏谑了的感觉,“你怎么懂那么多?”我自嘲地拉开了话题。
     娟子说:“因为我们这里天气干旱,常年少雨,又没有机井灌溉,别的庄稼种不了,只因葡萄好种抗旱,加上皮实又好管理,所以种葡萄的很多。妈妈说只要把葡萄园管理好了,我们姐俩就有学上,一家人就有饭吃了,葡萄园收成的好坏直接关乎着我们一家人的生活,所以凡是与种葡萄有关的事儿我都知道点儿。”
      娟子的话让我心头一紧,我这才注意到脚下的葡萄园。干涸的土地上现出一条条细长的裂缝,炙热的太阳早已把土地深层的每一滴水分都蒸干了。看看脚下龟裂的土地,再看看这依旧盎然茂密,生机勃勃的葡萄园,再看看这善良乐观的小姑娘,我被震惊了,好顽强的生命力!
    我们跟着娟子往前走,娟子举起剪刀又剪下一串品相不太好且松散的葡萄递给我,说:“你尝尝这个,鸟儿最聪明,它们啄过的葡萄最甜。”我点点头,正犹豫间,娟子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,笑着说:“吃吧,没有药,好多日子不洒药了,天气太旱,洒上药也不管用,再说了买农药也要花钱呀。”
      我的心头一沉,开始为她们担心起来:“如果葡萄收成不好怎么办?”
      “总会有办法的,妈妈说国家不会让我们一直这样,更不会让我们没饭吃。”娟子的语气里充满了信任和期待。
     提着已剪好的两大袋子葡萄,我的心里沉甸甸的。走出葡萄园,我们又谈起了天旱的问题。小姑娘的舅舅告诉我们说,他们这里基本上还是那种原始的靠天吃饭的农耕方式,不过葡萄还是挺抗旱、蛮顽强的,节省点儿能够支撑他们的生活。
      望着眼前的两个孩子,我忽然心疼了她们,立刻返回车上拿了几袋面包和几包饼干递给姐弟俩,随后我们站在摊位前冲着过往的车辆使劲挥动手臂。一辆、两辆、三辆……娟子称着份量,舅舅收着钱,小弟弟拿着饼干举过头顶,蹦跳着……不一会儿一案板的葡萄卖完了。看着一家人高兴的样子,我们无比快乐。    
    是的,我们是含着眼泪离开这片葡萄园离开娟子一家的。在这绵延广袤的大地上,生长着无数片这样的葡萄园,生活着无数个这样的秦川人家。尽管天气干旱,尽管土地贫瘠,尽管环境恶劣,尽管生活艰辛,但是他们依旧爱恋着这片土地,依旧心存光明、心存希望,依旧生生不息、昂首奋进。他们依然执着坚守、执着等待,坚守那份美好的憧憬,期待那幸福的生活早日到来。
    车子起动了,我留恋地望向窗外,挥挥手,与在风中摇曳的葡萄园告别!

 

   王志平,河北省诗词学会会员、廊坊市作家协会会员、中华精短文学华北分会副秘书长。
   曾有多篇文学作品在《河北农民报》、《河北广播电视报》、《廊坊日报》、《廊坊都市报》、《德州日报》、《德州晚报》、《衡水日报》、《张家口日报》、《牛城晚报》、《燕赵都市报》、《作家文苑报》、《廊坊文学》、《老年体育》、《方城文学》、《沃野》等省、市级报刊、杂志发表,并多次在各级文学征文比赛中获奖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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